相伴八年
作者:悦石语 | 分类:青春 | 字数:21.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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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错乱的爱
那一晚,注定是悲伤的。
即便是从几千个争夺工作岗位的大军中脱颖而出的喜悦也如石沉大海。
夜空是悲伤的,孤独的星星是夜空垂下的眼泪。
门是悲伤的,它的痛苦源于丧失的自由,一阵风吹来,它便吱吱呀呀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呼吸是悲伤的,每一次呼吸都要越过层层障碍,渡过险阻。
一切都是悲伤的。
此时此刻,似曾相识。他又回到了四年前,像是一个轮回,痛苦周而复始。似乎,他本应该属于痛苦,刚刚爬出深渊,没有来得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享受一下阳光的抚慰,伤口刚刚愈合,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他坠入谷底。
现在,他仍旧遍体鳞伤,所有新的,旧的伤口幻化成嘴巴,一张一合地发出一声声狞笑。
关于林溪,他不用避讳谁,自己是爱她的,可是,爱不是旅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去无声。那一个无声的告别,他不知道用了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去消化。现在,她又出现了,正如她的离去那样,一切都是那么突然。
想到此,他抓起手机,给郝胜楠发了一个信息:
我幻想过多次这样的重逢,幻想过多少次她对我说依然爱我,可是,真的当这个幻想成为现实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无力承担起那份爱。或许,她来的太突然,正如她走得无声,在这四年的时间里,我心如死灰,是童欣冉一直陪在我身旁,抚慰我的哀伤,我不能对不起她。所以……
信息发过后,他躺在床上,任由回忆的铁蹄向他奔袭而来。他们带着四年前的忧伤,带着埋藏在心底的痛苦,一一在他面前摊开,岁月撑开他的眼睛,让他再次审视不堪回首的时光。
与此同时,童欣冉的内心也不平静。
一棵枯树,她用了四年的时间,为它施肥,为它浇水,为它除害,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爱,它终于恢复勃勃生机,到了收获的季节,在她伸手的那一刻,她却抢走了那颗仅存的果实。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竟然是陪伴自己多年的闺蜜。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笑着哭,哭着笑,眼泪浸湿了枕巾,她趴在枕头上,尽情地品尝眼泪的酸涩。
她痛苦地喃喃自语,“你不要的,我捡起来也不行吗?明明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来惩罚我?友情到底是什么,难道竟这样不堪一击吗?”
想到友情,她给王林溪发去一个信息:我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是知道的,我托你转交的信,你扣在手中,这些,我们不要再提,可是,你们分手了,四年了,我也等了四年,难道我就不配拥有爱情吗?现在,你们竟然还想把他从身边带走,难道,这些都是我的错吗?
信息发过,她盯着屏幕,等待着这个曾经速回短信的王林溪会不会马上回复,她急需她的回答。一分钟,两分钟,十五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机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按下号码,话筒那头传来——你好,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难道——?”她不敢妄自揣测,她换了一部手机发了一个信息,她回复——你是?
很明显,自己被拉黑了,她竟然将自己拉黑了。对童欣冉来说,这无疑又是一次重击,这一拳正好打在她的胸口,她从床上滚落,此刻,她蜷缩在地上,痛苦阻断了氧气。
这是一个可怕的信号,她看到,她曾引以为傲的的友情上面,她挽着他的手,正在上面肆意碾压。
今夜,王林溪也彻夜未眠。
郝胜楠将信息转发给她,她知道,她的爱终将失去。她恨自己任性,恨王沐晨不恪守誓言,恨闺蜜后院点火。可是,她不能否认,在得知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内心里是多么酸楚,就在那一刻,她想起了他的好,他的关怀,他的包容,他的体贴。
她不能没有他,这一句话将所有美好的瞬间组合成一枚幸福的烟花。烟花在心中绽放,美丽,绚烂多姿,她看着,此时,她才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竟然如此深爱着他。
屏幕上写道:亲爱的晨,我错了,我愿意放下一切骄傲,我愿意放下一切自信,我愿意卸下重重的壳,我不再需要任何伪装,不再要任何虚荣,请你,再次爱我,好吗?
爱你的林溪
眼泪比手指快一步落在确认键上,她指尖稍微用力,信息发出。
此刻,唯有祈祷,才是最好的姿势。
……
市区别墅区。
八条醉酒未醒,半夜回来,趴在床上吐了半夜,直到天亮才勉强睡着。
昨夜,父亲老朱宴请市里的一位主管副市长,他要升职了,他终于摆脱科级的束缚,晋级副处级行列。公示期七天,这七天都是风平浪静,没有人提出半点异议,过了十二点,公示期一过,他就正式上任,这个时间点刚刚好,赶在干部大规模调整前,副市长对他关爱有加,准备给他安排在一个区担任区长,那个区长年龄也到红线了,早就萌生退意,再者,那个区的前景非常好,区内有十几个矿,每一眼矿井都是取之不尽的摇钱树,政绩——那还不是盘子里拿一颗糖果般容易。一想到此,他的酒就醒了一半,这个时刻,脑神经极度亢奋,酒精刺激着脑垂体,久违的荷尔蒙呼之欲出,他三步并作两步,打开贾院长的屋门,借助窗帘缝隙处透过的点点微光,一张韩国专家都放弃了的激素脸若隐若现,那一点兴趣也荡然无存。
清醒就是犯罪,他坐在客厅,打开一瓶茅台举杯独酌。
楼上,儿子痛苦呻吟,老朱也懒得上楼查看,“儿子,该扛事儿了,先从酒量锻炼开始……”他在内心里开始为儿子铺路,正如初升的太阳,温暖才是前奏,更加炙热的前景还在后头呢,他兴奋地想着……
无论世间再多的苦难,太阳依然从东边升起。阳光的温暖撵走了月夜的凄冷,地球自转,公转,日夜循环,太阳,月亮交替往复,这似乎就是生活。
第二天终于来了。
老朱等待着前来道贺的电话打来。应酬的话已经准备好,他将这些应酬话细分为三类:
第一,下属,下属应该留恋,应该鼓励,应该将他们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不仅仅我老朱,任何人都需要这种成就感。
第二,同级,同级别的同事应该谨慎,不能太高调,毕竟这些人都是和自己拥有同等竞争力的。
第三,上级,上级主宰者他的命运,他应该谦虚,戒骄戒躁,不负众望,不负重托,将感谢领导的话藏在最为朴实的言谈之间。
老朱在心里念叨着,猜想着,到底谁会第一个打来贺喜的电话?
叮铃铃,电话响起了。
老朱把要挺直,清了清嗓子,准备了一大堆官话想要陈述,他看了一眼号码,竟然是座机打来的,他的心里极其厌烦这种占公家小便宜的行为,他想,如果是下属打来的,他要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错误,作为一个高级领导干部,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和认识。
电话接通,对方上来就问。
“你是朱xx吧”
听到这样的询问,老朱心头一震,剩余的酒劲儿化作汗珠布满额头。
“嗯”老朱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市纪委第三监察室的郑之春,九点钟,请到市纪委三楼监察室,需要找你核实一些情况。”
“好好……”老朱道出的一连串的“好”字,绝不是因为恭敬,而是无法控制的颤抖。
“谁啊——”贾院长在屋内喊。
“没——没事!”老朱故作镇定地回答。
听到妻子的话,他更显得焦虑,一直被妻子压迫着,本来想借助升职,也好扬眉吐气一番,可是,想到此,老朱仰天长叹一声,“这都是命啊!”
老朱还没有打开门,他被纪委传唤的消息就到达了贾院长耳朵里。贾院长蓬头垢面地光着脚从屋内跑出来,可以看出来,她还是关心自己的,虽然之前,她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并不美好。这一刻,妻子的形象在他的脑海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十几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妻子的伟大。
她挡在他面前,镇定地说:“你先不要去,我打电话询问一下情况。”
老朱掩上防盗门,靠在鞋柜上等待结果。他知道,眼前的贾院长的实力不容小觑,她的闺蜜都是市里重要部门的要员。几个电话打下来,贾院长还是从严防死守的嘴巴里抠出一个重要的信息——有人实名举报老朱贪污腐败。
实名举报需要众多仇恨积淀才能拥有那样的勇气,毋庸置疑,他得罪人了,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是自己的姘头呢?应该不会,他把她安排的好好的,怎么会呢?他在内心里反复揣测,一点思路也没有,像是草原上奔跑的野马。
“时间快到了,我先去——?”老朱商量的语气问。
贾院长还有点不适应老朱突如其来的温柔,本能想说句挖苦他的话,可是一想,此时此刻,也不太适合,随即放弃了挖苦的念头。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贾院长跑到屋内,随意套了身衣服便跑出来。
老朱到达纪委不久,八条便醒了。
老朱和贾院长的电话都打不通,八条心里埋怨道“大周末去哪里耍了,也不叫我。”
他一扭头,看到墙上贴着的王林溪的照片,她正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他拨打了王林溪的号码,电话一直在通话中。
王林溪一夜没有合眼,她痛苦到不能自已,她再次拨通了那个躲在角落里安慰自己的人电话……